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給我一首歌的時間,看完這篇感人的微小說,我自己也有個姐姐,所以可能感觸更深一些。
正文:
我的家在一個偏僻的山村,父母都是面朝黃土背朝天的農(nóng)民。我有一個小我三歲的弟弟。有一次我為了買女孩子們都有的花手絹,偷偷拿了父親抽屜里5毛錢。父親當天就發(fā)現(xiàn)錢少了,就讓我們跪在墻邊,拿著一根竹竿,讓我們承認到底是誰偷的。我被當時的情景嚇傻了,低著頭不敢說話。父親見我們都不承認,說那兩個一起挨打。說完就揚起手里的竹竿,忽然弟弟抓住父親的手大聲說,爸,是我偷的,不是姐干的,你打我吧!父親手里的竹竿無情地落在弟弟的背上、肩上,父親氣得喘不過氣來,打完了坐在炕上罵道:“你現(xiàn)在就知道偷家里的,將來長大了還了得?我打死你這個不爭氣的?!?
當天晚上,我和母親摟著滿身是傷痕的弟弟,弟弟一滴眼淚都沒掉。半夜里,我突然號啕大哭,弟弟用小手捂住我的嘴說,姐,你別哭,反正我也挨完打了。
我一直在恨自己當時沒有勇氣承認,事過多年,弟弟為了我擋竹竿的樣子我仍然記憶猶新。那一年,弟弟8歲,我11歲。
弟弟中學畢業(yè)那年,考上了縣里的重點高中。同時我也接到了省城大學的錄取通知書。那天晚上,父親蹲在院子里一袋一袋地抽著旱煙,嘴里還叨咕著,倆娃都這么爭氣,真爭氣。母親偷偷地抹著眼淚說爭氣有啥用啊,拿啥供啊?弟弟走到父親面前說,爸,我不想念了,反正也念夠了。父親一巴掌打在弟弟的臉上,說,你咋就這么沒出息?我就是砸鍋賣鐵也要把你們姐倆供出來。說完轉(zhuǎn)身出去挨家借錢。我撫摸著弟弟紅腫的臉說,你得念下去,男娃不念書就一輩子走不出這窮山溝了。弟弟看著我,點點頭。當時我已經(jīng)決定放棄上學的機會了。
沒想到第二天天還沒亮,弟弟就偷偷帶著幾件破衣服和幾個干巴饅頭走了,在我枕邊留下一個紙條:姐,你別愁了,考上大學不容易,我出去打工供你。弟。
我握著那張字條,趴在炕上,失聲痛哭。那一年,弟弟17歲,我20歲。
我用父親滿村子借的錢和弟弟在工地里搬水泥掙的錢終于讀到了大三。一天我正在寢室里看書,同學跑進來喊我,梅子,有個老鄉(xiāng)在找你。怎么會有老鄉(xiāng)找我呢?我走出去,遠遠地看見弟弟,穿著滿身是水泥和沙子的工作服等我。我說,你咋和我同學說你是我老鄉(xiāng)啊?
他笑著說,你看我穿的這樣,說是你弟,你同學還不笑話你?
我鼻子一酸,眼淚就落了下來。我給弟弟拍打身上的塵土,哽咽著說你本來就是我弟,這輩子不管穿成啥樣,我都不怕別人笑話。
他從兜里小心翼翼地掏出一個用手絹包著的蝴蝶發(fā)夾,在我頭上比量著,說我看城里的姑娘都戴這個,就給你也買一個。我再也沒有忍住,在大街上就抱著弟弟哭起來。那一年,弟弟20歲,我23歲。
我第一次領男朋友回家,看到家里掉了多少年的玻璃安上了,屋子里也收拾得一塵不染。男朋友走了以后我向母親撒嬌,我說媽,咋把家收拾得這么干凈啊?母親老了,笑起來臉上像一朵菊花,說這是你弟提早回來收拾的,你看他手上的口子沒?是安玻璃時劃的。
我進弟弟的小屋里,看到弟弟日漸消瘦的臉,心里很難過。他還是笑著說,你第一次帶朋友回家,還是城里的大學生,不能讓人家笑話咱家。
我給他的傷口上藥,問他,疼不?
他說,不疼。我在工地上,石頭把腳砸得腫得穿不了鞋,還干活兒呢……說到一半就把嘴閉上不說了。
我把臉轉(zhuǎn)過去,哭了出來。那一年,弟弟23歲,我26歲。
我結(jié)婚以后,住在城里,幾次和丈夫要把父母接來一起住,他們都不肯,說離開那村子就不知道干啥了。弟弟也不同意,說姐,你就全心照顧姐夫的爸媽吧,咱爸媽有我呢。
丈夫升上廠里的廠長,我和他商量把弟弟調(diào)上來管理修理部,沒想到弟弟不肯,執(zhí)意做了一個修理工。
一次弟弟登梯子修理電線,讓電擊了住進醫(yī)院。我和丈夫去看他。我撫著他打著石膏的腿埋怨他,早讓你當干部你不干,現(xiàn)在,摔成這樣,要是不當工人能讓你去干那活兒嗎?
他一臉嚴肅地說,你咋不為我姐夫著想著想呢?他剛上來,我又沒文化,直接就當官,給他造成啥影響啊?
丈夫感動得熱淚盈眶,我也哭著說,弟啊,你沒文化都是姐給你耽誤了。他拉過我的手說,都過去了,還提它干啥?
那一年,弟弟26歲,我29歲。
弟弟30歲那年,才和一個本分的農(nóng)村姑娘結(jié)了婚。在婚禮上,主持人問他,你最敬愛的人是誰,他想都沒想就回答,我姐。
弟弟講起了一個我都記不得的故事:我剛上小學的時候,學校在鄰村,每天我和我姐都得走上一個小時才到家。有一天,我的手套丟了一只,我姐就把她的給我一只,她自己就戴一只手套走了那么遠的路?;丶乙院?我姐的那只手凍得都拿不起筷子了。從那時候,我就發(fā)誓我這輩子一定要對我姐好。
臺下一片掌聲,賓客們都把目光轉(zhuǎn)向我。
我說,我這一輩子最感謝的人是我弟。在我最應該高興的時刻,我卻止不住淚流滿面。 |